几个案例

天地玄黄

下面的例子又是我本人的梦，它直接提出了明确的解决问题的意见。我现介绍一下背景，当时我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，但我不能决定是否应该继续下去，她的性格中有我所喜爱的方面，也有无法弥合的文化差异，我决定不了。就有了下面的梦。
　　　　案例十四：我骑着一辆很小很轻便的变速自行车在田野里愉快地奔驰。这个梦中，天色很亮，这在我的梦中十分少见，阳光明媚，蓝天下是一望无际的田野，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。一幅如画的美丽景色。我在金黄的油菜花里尽情地飞驰。后来从乡间的小路去到一个小县城，在县政府的对面，我停了下来，这时有人对我说：“嘿！你的车不是名牌！”我低头一看，车身已经生锈，并满是泥水，破旧不堪。
　　　　男性心中的女性元素，在西方多是以汽车来象征，用行话来说，就是把阿 投射到汽车这个客体上。那时，出于工作需要，我对市场上很受青睐的变速自行车作了大量的了解，也产生过拥有一辆高档的，整车铝合金并带减震器的变速自行车的欲望。这个欲望对我来说，是比较奢侈的，因为这样的变速车价钱是五、六千元。在梦里，无意识选用这个素材是有现实来源的。我不清楚用车象征女方的原因，但就是这么回事。
　　　　整个梦的过程，似乎是在想象一种美好的爱情体验，而最后的结论，是“车不是名牌”且破旧不堪。我认为这个梦带有预言性，它的意思，是说这段感情本身会很美好，但结局却不怎么样。“车不是名牌”，指我和她之间的文化差异，即我内心深处认为她配不上我。这不是什么人品、道德问题，而是个很现实的困难，受教育程度差异太大所导致的不幸婚姻我见得多了。而生锈的车，意义再明显不过，既代表了她魅力的丧失，也代表她迅速的衰老。梦中的县城，代表现实生活，县政府代表来自现实的对我具有权威性的评价。它的意思是，现实生活对这段爱情持否定态度，那么就是说，这段爱情得不到现实生活的认可和支持。再进一步说，梦告诉我，爱情本身虽很美好，可我回到现实生活时，麻烦就来了，原因是文化差异和青春的迅速流失。
　　　　当时我认真考虑了梦的意见，终于和她分手。因为我很重视人生的和谐，并没有爱情至上的观念，而且，没有现实基础的爱情，又怎么样保持呢？我们双方总要从爱之梦中醒来，要实实在在地过日子，那么在不利的现实中，哪里有美好可谈呢？其实，关于这些问题，我是考虑过的，比如父母会很反对，我们的生活负担等。意识思维很注重比较，可比较的结果是没有结果，而无意识思维很直接也很果断，它的思维，站的角度更高，我采纳了它的意见。
　　　案例十七：某女现年２６岁，未婚，亦无男友，一段时间，常做以下二梦。
　　　　一、我梦见我和一个小孩玩耍，很愉快，但对梦中小孩印象模糊。
　　　　二、我常常梦见被小猫、小狗一类小动物追逐，并惊醒。
　　　　这个女子的家教很严，是个很正统的人。血型：ＡＢ偏Ａ，大学本科学历，从事文字性的工作。此人既不善于也不爱好人际交往，而且，在与他人交流时，不能正确理解对方的感情性的暗示。她告诉我：“ＡＢ型的人与别人有天生的距离感。”我曾经问过她对自己的个人问题的打算，她说她算过命，算命的告诉她她在２８岁以后才会结婚。她的一个大学时要好的朋友告诉我，她在大学期间几乎不和男生讲话，给人以十分高傲的印象，而我能和她保持很好的关系，能被她另眼相看，几乎是个奇迹。而我认为，人是会变的，当她产生了和异性交往的强大需要时，她自然会对异性另眼相看，只是她的时间表比普通人晚。这种晚的原因，来自家庭因素，她与异性的正常交往被父母长期限制，现在，她父母最初对她的外部限制，已被她内化为自己的道德准则，所以在适当的年龄，她还不能发展适当的感情需要，因此，她接受了算命的暗示，这就是埃里克森所谓的“心理社会的合法延缓”。实际上，她在压抑自己的感情需要，并把它提升到道德的高度。在一个大多数女人都有了感情归宿甚至自己孩子的年龄，她的父母对她的管束还很严：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住宅，但每天都要回家吃饭，如有一天不回家，家里就会找她并埋怨她，这种以不适当的关心为外表的管束，是她自己所不愿承认的心理阴影。此外她还谈到，她对男性缺乏兴趣是因为她周围的大多数男性在她看来很糟糕，几乎没有令她满意的。在谈到小孩的梦时，我说：“你对现状很满意，对吗？”她否认。其实，一个生活单调、平静的人，对现状绝不会满意。这个梦的解释，是一个细节提供的。她有时会按自己的方式和异性开玩笑，她的方式很简单：比如我说“今天请我吃饭怎么样？”她高兴时会说：“你乖乖的，阿姨就带你去吃饭。”诸如此类的玩笑，都显示出一个主体：把对象视为小孩。我为了确定这种玩笑和梦的联系，和她谈过，得知她从小一直在幼儿园长大。那么，我们就可以看到她的感情发展的线索：在幼年，她能和异性正常交往，后来父母的管束严厉起来，再加上其它原因，比如学校或班级的风气是男女不交往（我就在过这样的班级）导致她不与异性交往，感情也就得不到发展，所以她的感情交流的经验仅限于幼年，所以她的梦中，感情以小孩的形象出现，所以她的玩笑方式是把对象视为小孩。这个假设为她本人所证实，在小学时，男女生很少交往；初中则根本不来往；高中时，用她自己的话说，“男生都是小半截（即不懂事瞎胡闹）”；大学的男生则“太土”。那么这个梦表明她由于环境因素导致感情功能低下，表现出人际交往上的某些障碍。
　　　　至于被小动物追逐的梦，她的感想是，她从小就害怕小动物，带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厌恶的感觉，虽然她并不记得小时候被小动物伤害过。她和我谈到过一次骑马的感受，在马背上，她的手触摸到马的毛皮，还带着马的体温，使她感到非常难受。她平时只吃猪肉和鱼肉，因为她认为其它肉，包括内脏，都很脏，于是她从小养成了挑食的习惯。我没有机会直接问她对待性的态度，从梦和她的联想来看，她对性持反感态度。据我观察，她有一种强烈的性别对抗意识，即认为男人没什么了不起，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。用这种方式进行性别对抗，是愚蠢而毫无意义的，因为女人完全没有必要依靠能力的平等来证实人格和地位的平等。她的这种态度是她的性心理的产物。正因为她把性视为兽性的、恶的、下流的，肮脏的。这里我们找到一个情结：动物等于肮脏，肮脏等于下流，等于恶，性是生物本能，在这个连等式中，就是恶的象征。那么，这些被小动物追逐的梦，就可以看出做梦者的异于常人的性倾向。至于这种性倾向怎么形成的，我却不知道，也许是天生的。但很明显，这与她的感情发育迟缓是相互联系的。这些梦常使她半夜惊醒，但她似乎并不重视梦给予她的警告，对此，我只能希望在本书再版时，再次描述她的生活状况。
　　　　做梦者是个带有异常心理倾向，但人格基本健康的人，其实，感情功能低下是现代社会的普遍现象，主要表现有三个方面：一是感情独立性差依赖性强，即不愿付出只求索取；二是不能正确理解对方的情感暗示，造成人际交往障碍；三是不能与别人作深度情感交流，即感情生活方面只有应酬没有真正的感动。
　　　　类似本部分所列举的功能性的梦，在人的梦中占有很大比例，非常值得注意，在你做了奇怪而印象深刻的梦后，首先应从这方面去考虑，它往往指示你注意身心健康。
　　——摘自拙作《梦学引论》